虚拟现实能否模仿大自然改善我们健康的魔力？
几十年来，科学家一直在探索将人类暴露在自然环境中——比如在城市街道上植树、参观森林，甚至只是在家里养些植物——是否能改善身体和心理健康。如今，研究人员也开始测试我们是否可以从虚拟现实中的自然体验中获得至少部分相同的益处。这种出人意料的转变反映了近年来关于自然环境健康影响的一些强有力的研究发现。美国林业局的研究社会学家米歇尔·康多（Michelle Kondo）表示：“我们每天都看到新的研究问世，测量、量化并展示了绿色环境对健康的益处。”她指出，近期研究成果的增加部分源于医疗记录的电子化，这为科学家提供了大量健康数据，以便与卫星图像显示的每个人居住地的“绿色程度”进行比较。越来越多的分析表明，无论是自然区域还是城市植被，“绿色空间”对广泛的健康特征都有积极影响。克莱姆森大学的环境心理学家和环境流行病学家马修·布朗宁（Matthew Browning）表示：“我们有足够的了解来确认，在大多数情况下，大自然对大多数人都是有益的。”例如，过去十年的研究表明，绿色空间的暴露可以降低早逝、心血管疾病、肥胖和2型糖尿病的发生率。此外，它还与整体自评健康状况的改善有关。上个月发布的一项新研究还报告说，绿色空间可以减缓“表观遗传衰老”，即根据基因表达评估的生理年龄。“我们甚至在分子层面上看到了这一点。”德雷塞尔大学的社会流行病学家乌萨马·比拉尔（Usama Bilal）表示，他研究了类似的主题，但并未参与最新研究。在心理益处方面，2019年的一项综述论文指出，自然暴露可以带来更积极的情绪状态、更多的社交互动和更少的负面情绪，以及改善认知、记忆力和注意力等其他发现。但所有这些研究——特别是试图理解自然与健康之间联系的更具概念性的工作——都因我们对“自然”这一概念的抽象和多样定义而变得复杂。你到底需要多少自然才能看到显著的益处：一盆植物、一棵街树、一个城市公园还是一片原始荒野？所有生态系统是否都有同样的益处？森林、草原和海滩是否对健康的影响不同？除了看到的自然外，你是否还需要闻到并听到自然的声音？这些问题的答案并不明确。华盛顿大学的环境心理学家格雷戈里·布拉特曼（Gregory Bratman）表示：“当我们置身于一个环境之中时，这是一种多感官的体验。在我们真正了解环境如何影响我们的福祉之前，我们需要考虑到所有的‘活性成分’。”俄勒冈健康与科学大学的环境健康科学家埃克托·奥尔韦拉·阿尔瓦雷斯（Hector Olvera Alvarez）表示，虚拟现实可能是帮助科学家揭示自然对健康结果真实影响的工具。他想研究仅仅是看到自然是否能让人们放松。虚拟现实使他能够控制诸如温度、光线和空气污染等因素，同时为实验参与者提供自然的视觉输入。他现在正准备发表他的研究成果。奥尔韦拉·阿尔瓦雷斯表示：“我们认为，因为我们是在植被环境中进化的，所以我们在植被环境中能更快地评估安全。这就是为什么我对虚拟现实感兴趣，因为它能让我们接触到自然环境的视觉方面。如果理论成立——即我们能在自然中更快地评估安全，那么它应该能降低你的压力水平。”到目前为止，奥尔韦拉·阿尔瓦雷斯表示，研究表明，通过虚拟现实体验自然确实与一些健康改善有关，尽管这些益处不如在现实中接触自然那样显著。这种差异可能与虚拟现实缺乏布拉特曼所说的“生态有效性”有关，因为虚拟现实无法完全再现自然的各个方面。克莱姆森大学虚拟现实与自然实验室的联合负责人、社会科学研究者和环境心理学家奥莉维亚·麦克尼林（Olivia McAnirlin）表示：“即使你把一切都做得完美，自然的美是你永远无法以同样的方式捕捉到的。”她的一些工作专注于患有慢性阻塞性肺病（COPD）的人群，这些病患有时会因为病情而被困在家里达数月之久。她会为与自己合作的每个人识别一个对他们有特殊意义的自然场所，然后在虚拟现实中重现这些场景，从而将至少一点点自然带入室内。克莱姆森大学虚拟现实与自然实验室的联合负责人布朗宁表示，对于像这种情况，虚拟自然可能带来一定优势，但这不应以牺牲接触真实自然为代价。“它是一种工具，不是替代品，”他说。“我们必须小心，不要以这种方式推广它，以免将资金或关注从投资于城市绿化和公园中转移出去。”这种谨慎尤其重要，因为穷人和少数群体——他们已经面临更差的健康结果——往往更少有机会接触自然。此外，并非所有人都能负担得起虚拟现实设备，因为这些设备通常价格昂贵。因此，对于那些最可能从虚拟自然中受益的人群来说，虚拟现实并不总是可行的选项。而且，那些现实中自然环境匮乏的人可能面临的问题，更可能通过真实世界中的绿色环境而非虚拟替代品来改善。比拉尔特别担忧的是，虚拟现实无法再现他称为“缓解作用”的关键自然益处类别。例如，城市树木可以净化空气、降低夏季温度和吸收城市噪音。“绿色空间带来的好处很多，不仅仅是你面前有一棵漂亮的树而已，”比拉尔说。斯坦福大学自然资本项目的环境科学家格雷琴·戴利（Gretchen Daily）表示，同样的观点也适用于从一个社区扩展到整个地球的层面。她看到虚拟自然益处研究的潜力，尤其是在目前缺乏自然的环境中。但从长远来看，人类必须重新与真实世界中的自然建立联系——而不是通过护目镜和耳机。“我担心，可能会有一种观点流行起来，认为虚拟现实可以替代真实自然，”戴利说。“如果这种观点被过度推广，那么总体上来说会非常有害，因为真实自然在许多方面都是必不可少的。我们无法生活在一颗死寂的星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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