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宣传为碳捕获方案的管道引发了不确定性与反对声

两年前一个炎热的夏日，凯西·斯托克代尔查看邮箱时，发现了一张会彻底改变她人生的纸条。这份不起眼的通知揭示了两家碳捕集公司想要征用她家族在爱荷华州哈丁县的部分农田，用于铺设两条经过该地区输油管道的工程。但斯托克代尔并不打算轻易放弃自己的财产。输油管道在中西部并不新鲜，成千上万英里的天然气管道早已遍布这片地区。然而，一种新型管道——碳捕集管道的建设却带来了新的紧张局势，而斯托克代尔家族的土地正好位于这两条潜在管道的路径上。这些管道是通过捕集和封存乙醇生产厂排放的二氧化碳，以减少温室气体排放的努力的一部分。但尽管这项技术背后的环保意图良好，环保主义者实际上却加入了土地所有者的行列，共同抵制这一计划。许多专家担心这些管道可能引发致命泄漏或污染水源，并质疑这些项目在应对气候变化方面究竟有多大的实际效果。斯托克代尔和她的丈夫雷蒙德在农场居住了47年，当一家碳捕集公司的代表在他们收到通知仅仅三个月后突然出现时，他们感到震惊。据斯托克代尔说，这些代表未经允许，就开始在管道经过的地方插上标记。“这是我一生中从未感到过的如此不尊重，”她补充道。她决定对抗“征用权”这一法律概念——它允许公司通过地方、州或联邦政府征用私人财产用于公共用途（尽管土地所有者必须得到公平补偿）。斯托克代尔积极参加有关管道许可的公众听证会，研究管道安全问题并与立法者沟通。她经历了无数个不眠之夜。尽管她说自己并不关心环保，但她还是与当地的塞拉俱乐部分会合作，寻求支持。环保主义者在反对绿色技术的斗争中似乎并不是一个自然的盟友，但他们对美国日益扩大的碳捕集管道网络感到担忧——目前该网络已有超过5300英里的管道。碳捕集技术在全国范围内持续获得关注；最近，拜登政府宣布将投入最高12亿美元用于碳捕集和封存项目，这表明了政府对这项技术实现净零排放目标的承诺。碳捕集的过程如下：它始于一个工业场所，例如一个乙醇厂或发电厂，该场所会产生大量二氧化碳排放。当工厂燃烧化石燃料时，一种液体溶剂会吸收废气并分离其中的气体。一个储存室会收集分离出的二氧化碳（否则它会进入大气层，导致热量滞留），然后将无害的氮气和氧气释放出去。接下来，系统将二氧化碳液化，通过钢管输送到指定的封存地点。到达后，另一根管道将其注入地下深处，与大气隔离，不再对气候变化产生影响。但这一过程也伴随着风险。在高压和高温的管道内部环境下，二氧化碳仍呈液态。但如果管道破裂，这些液体将以一种无色、无味的气体形式释放出来，人们如果没有专业设备几乎无法察觉。这种二氧化碳可能会排挤氧气，导致窒息、昏昏欲睡，甚至死亡；实际上，这种气体有时被用于向农场牲畜的专用室中注入，用于安乐死。2020年，密西西比州萨塔里亚的一条碳捕集管道因暴雨引发的山体滑坡而受损，管道破裂并释放出二氧化碳，导致45人严重窒息，不得不入院治疗。幸运的是，这些管道故障的可能性较低，泄漏事件并不多见。但管道安全信托的执行董事比尔·卡拉姆表示，任何一次破裂都可能带来不可接受的后果。“我们的目标是零事故。我认为监管机构和行业也认同这一目标，”卡拉姆说。“但我们距离实现这个目标还很远。”5月发布的一项研究发现，碳捕集管道更容易出现小孔泄漏，而不是像萨塔里亚那样的大范围破裂。小孔释放气体的速度较慢，因此更难发现。对小孔的延迟反应可能会导致致命后果。当二氧化碳气化并逸出时，它会立即导致管道内的温度骤降——卡拉姆将其描述为“剧烈的过程”。逸出的气体不会着火或消散，而是迅速沿地面移动，可能在管道沿线的低洼地区聚集，包括小山谷和地下室。如果某人所在的区域空气中二氧化碳浓度达到10%，他们可能在一分钟内失去意识。此外，液化气体中的杂质还可能腐蚀管道，增加泄漏的可能性。潜在的有害污染物包括水、氮氧化物和硫氧化物——这些杂质有时可以在发电厂捕集的二氧化碳中找到。目前仅有有限的研究涉及这些污染物如何影响封存过程中气体的稳定性。专家指出，相对较高的氧气浓度可能会溶解封盖岩层，这种天然地质结构会封存石油、煤炭和注入的二氧化碳，防止它们逃逸到地表。卡拉姆表示，主要问题之一是，即使在2020年萨塔里亚事件之后，管道和危险材料安全管理局也没有出台任何关于限制杂质的联邦法规。“运营商可以做一定程度的清洁，他们可以干燥气体并在一定程度上去除水分，”卡拉姆说。“但没有法规规定管道中不能含有这些杂质。基本上，这取决于运营商自己来处理。”除了安全问题，专家还质疑碳捕集和封存是否是减少温室气体的有效策略。耶鲁大学天然碳捕集中心的同位素地球化学家诺亚·普拉纳夫斯基表示，这一做法确实会减少大气中的二氧化碳，但整体情况并不那么简单。“问题不是它是否会去除碳，它确实会去除碳，”普拉纳夫斯基说。“但问题是，我们是否在做进一步使用化石燃料的事情？”对碳捕集和封存以及相关管道的巨额投资将降低大气中的二氧化碳水平。但考虑到联邦资金在长期应对气候变化方面的投入有限，普拉纳夫斯基不确定这项技术是否是资金的最佳用途。他表示，必须考虑碳捕集是否会成为不淘汰化石燃料的借口。普拉纳夫斯基解释说，碳移除并不意味着替代排放的减少。相反，实现净零排放的目标需要一系列解决方案，包括工业碳捕集和自然碳捕集。后者可以指保护森林、海洋、草原和湿地等自然空间，这些空间自然吸收空气中的二氧化碳。自然形式的碳捕集能提供清洁的水和空气，以及增加的生物多样性——这些可能真正服务于土地，而不是在土地上打洞。但随着更多联邦资金流向碳捕集管道及其他项目，像中西部地区这样的公众许可听证会仍将继续进行。这一局面让土地所有者、专家和当地居民都感到紧张。而在碳捕集公司获得爱荷华州的建设许可之前，斯托克代尔表示，她将继续为保护自己的土地而斗争。“我原本没打算在72岁的时候做这些事。我可以花更多时间陪伴我的五个孙子女，”斯托克代尔说。“但我是在为他们的未来而战。”